[66] 营缮：营造修缮。河润：资助，帮助。《庄子·列御寇》：“河润九里，泽及三族。”后因以“河润”比喻施惠于人。刘氏有两个孙子，大的就是刘荆卿，小的是刘玉卿，是个饮酒赌博的无赖，两人都很穷。兄弟俩到廉生那里感谢他修整了他们家的祖坟，廉生送给他们很多钱。从此两家来往密切。廉生对他们讲了夫人让自己经商的过程，玉卿暗以为墓里会有很多钱，晚上勾结了几个赌友，挖开祖坟找寻，打开棺材露出尸体，竟什么也没找到，只好失望地散了。廉生知道墓被盗了，告诉了荆卿。荆卿和廉生一块儿去查看，进了墓坑，见桌上堆着先前所分的两份银子。荆卿想与廉生一起分了，廉生说：“夫人本来留在这儿就是等着给你的。”荆卿于是装起来运回家中，然后向官府报告祖坟被盗，官府追查很严。后来有一个人卖坟中的玉簪，被抓到了，追查他的同党，才知道以玉卿为首。县令将处玉卿极刑，荆卿代他求情，仅仅是免了死刑。两家合力修缮坟墓内外，比以前更加坚固壮美。从此廉、刘两家都富了起来，只有玉卿还和从前一样。廉生和荆卿常常资助他，但始终不够供他赌博的。

一夜，盗入生家，执索金赀。生所藏金，皆以千五百为个 [68] ，发示之。盗取其二，止有鬼马在厩 [69] ，用以运之而去。使生送诸野，乃释之。村众望盗火未远，噪逐之，贼惊遁。共至其处，则金委路侧，马已倒为灰烬。始知马亦鬼也。是夜止失金钏一枚而已。先是，盗执生妻，悦其美，将就淫之。一盗带面具，力呵止之，声似玉卿。盗释生妻，但脱腕钏而去。生以是疑玉卿，然心窃德之。后盗以钏质赌 [70] ，为捕役所获，诘其党，果有玉卿。宰怒，备极五毒 [71] 。兄与生谋，欲以重贿脱之，谋未成而玉卿已死。生犹时恤其妻子。生后登贤书 [72] ，数世皆素封焉。呜呼！“贪”字之点画形象，甚近乎“贫”。如玉卿者，可以鉴矣！[68] 以千五百为个：以一千两或五百两白银铸为一锭。个，量词。此指一锭。鬼马：指刘夫人先前赠廉生之马。

[70] 质赌：典押作为赌本。五毒：五种酷刑，指械、镣、棍、拶、夹棍之类五种刑罚。也有人认为是指四肢及身躯都受到刑讯。

[72] 登贤书：科举时代指乡试中式，考中举人。贤书，举贤书。《周礼·地官·乡大夫》：“乡老及乡大夫、群吏献贤能之书于王。”后因称乡试中式为登贤书。陵县狐狐狸兴妖作怪，在《聊斋志异》中所在多有，耸异不同，各具特色。本篇狐狸出现时“光明满室”，“光自两眸出，晶莹四射”。抓住时“四足皆无骨，随手摇摇若带垂”。“覆以柳器。狐不能出，戴器而走”。如果比照《梦靥》、《捉鬼射狐》、《农人》等篇，你不能不感慨于蒲松龄想象力之无与伦比的丰富和描写之摇曳多姿。

陵县李太史家 [1] ，每见瓶鼎古玩之物，移列案边，势危将堕。疑厮仆所为，辄怒谴之。仆辈称冤，而亦不知其由，乃严扃斋扉 [2] ，天明复然。心知其异，暗觇之。一夜，光明满室，讶为盗。两仆近窥，则一狐卧椟上，光自两眸出，晶莹四射。恐其遁，急入捉之。狐啮腕肉欲脱，仆持益坚，因共缚之。举视，则四足皆无骨，随手摇摇若带垂焉。太史念其通灵 [3] ，不忍杀，覆以柳器 [4] 。狐不能出，戴器而走。乃数其罪而放之，怪遂绝。[1] 陵县：位于山东西北部，德州中部。清代属济南府德州。